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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最伟大的基督徒之一宋尚节的传奇人生(五)

2017-05-07 心灵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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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在纽约进协和神学院

--科学博士读神学


   听了上帝警告次日早晨,有一位道貌岸然的牧师去探望博士,开口的第一话便是:"你并不象一个科学家;你倒象一位传道人。"他就是伏罗(WilkerFowler意为"捕鸟人")牧师。

  这位不速之客说的突如其来的话,使尚节心里起了共鸣,因为它唤起了他远近的回忆:近的是昨夜听见的上帝的警告之声,远的是他五年前所定的留美初志。他不是在放洋时决定赴美后回国作传道人么?

  他于是把往事追述一番。那位道貌岸然的牧师等他一口气讲完以后,就毫不迟疑为他策划一条妥善的出路。他的意思显然就是要宋博士去纽约读礼堂。他翘起大姆指来介绍"世界有名的协和神学,还好象急不及待的要尚节答应。

  尚节寻思了一会哈哈地答应下来,而把留德和回国的两在计划完全抛在脑后。

  他那么干脆答应到协和去,心里原来别有企图。第一,纽约是美国的最大都会,里面有福丽的珍藏,他去发掘一些来充塞他那填不满的欲望;那里附近不是有驰名世界的哥伦比亚大学么?最使他心向往之的就是这一点。他希望在协和得一些宗教知识,其余的时间就到哥伦比亚研究其他的学问。第二协和给他以优厚的待遇:学费全免,供给寓所,每年还有五百元美金的津贴。这样,为什么不去纽约一行呢?

  一九二六年九月,尚节离俄亥俄到了繁华热闹的纽约。进了协和神学院以后,他知道那里的课程要三年读完。学院当局同意他的请求,他于是开始研读,每日功课比任何同学都要多读七八个小时。

  他进院以后,同学位们都觉得奇异,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问他"为什么你已得了荣誉的科学博士还来研究神学?"
  这个问题,如果由普通基督徒发出,倒没有什么稀奇,但是出诸神学生之口,就未免令尚节大失所望了。在他心目中,总以为神学学后都是灵命高超的离俗献身之士啊!

  不必经过多少时间,他已经发现这所神学院的内容了。他说:"我盲目地来到一所徒有神学招牌而无属灵空气的学府。"他认为在这里只能使头长大些,灵命是不会长进的。生命之道在这里是找不到的。这个意见他认为不是有意攻击,而是事实是如此。

  虽然协和神学院是属于新派的,可是其中仍然有少数信仰纯正的学生。他们经常在戴明博士伉俪家里举行祈祷会,宋尚节博士这是参加人之一。戴明博士是纽约美以美会所办的神学院的教授,也是守旧派的基督徒,因信仰相同,便和尚节结下深厚的友谊。

  院里常请来宾演讲,新派旧派,一律欢迎。师生对讲员都抱一个看戏的态度,看得好拍拍手,看得不好摇摇头。尚节那时,因为在社会福音里浸润了三四年,有时也不免和他们同调。若不如此,他早要给他们打得一个落花流水而跑出校门之外了。这全假定后来在他重生之后不久果然成为事实。

  以后,在领奋兴布道时,他讲起,协和的宣道法和解经法是这样的:用哲学解经不行了,便用科学来证明;知道科学不能证明的,便把经意当成论理的寓言。最普通的办法是应用心理学。遇到任何科学都解释不了的时候,便提高嗓子喊几声"不合理,不可信",把真理一概轻轻地抹煞了。

  我们不要误会,以为宋博士在蓄意攻击协和神学院。他说他是拥护协和的,不过他的拥护法与众不同罢了,他祈祷天父伟大的灵把协和改组。他照样为中国几间与协和有同等信仰,有破产状态的神学院与圣经学院地祈祷。他极注重信仰,介绍在北平重生的得救信徒,去王明道的教会聚会,至于有志献身事奉的人,则介绍去贾玉铭的灵修神学院受造就。
  

二 一个少女给他感动

   在协和过了半年,尚节对协和的内幕渐渐深入,使他觉得在这里读神学没有意义:他在课堂所得的,不及在图书馆所得的一半:他想何必花这么多功夫去作课程表的奴隶?

  他为了调剂这个单调乏味的生活,就在图书里埋头研究诸宗教,特别注重佛教,稍有心得,便笔录下来,在这种变态情形之下,他写了几卷书。他觉得最满意的,倒不是佛学书,而是他译出的道德经。

  一方面在书本里研究诸教,一方面他又注意诸教的组织,就常常跑到纽约城的各宗教团体里消遣。这种教际逐鹿,使他得到一个结论:各教都是"殊途同归"。

  但是这结论却不能使他心灵得到安慰。他觉得人间一切是虚幻,人生毕竟为痛苦所层层包围。就是举世公认的"科学万能",他也加以否认。他说:"我在科学界生活了多年,从来没有因科学而得到一些心灵深处的愉快。科学有供给物质享乐的可能,但它决不能稍减人生心上的任何负担。哲学,心理学,以及一切学问,都不能使人从罪里得互释放。"在心灵里受到骚扰,而徘徊歧路,彷徨无主的时候,表现在外面的是手脚无措,坐卧不定,抑郁寡欢。为了避免被人认为精神失常起见,他就关起门来,在房子里打坐,念佛修心,也实行老子"清净无为"的生活。

  那时的尚节,在信仰上是神魂颠倒,莫衷一是。他自觉象一叶扁舟,在渺茫的苦海中漂泊,既无罗盘针,也没有心灵上的掌舵人。

  一天, 同学二五人邀他去赴一个奋兴会,他们当初以为奋兴家必是学富五车的博士。

  是,出乎意料之外,那位出现中崇高的讲台上的,却是一位年纪十多岁的女孩子。她身穿白衣,白裙,白鞋,白袜。如果她是中国人,一定会使人怀疑她是在居丧带孝呢。

  一会儿,她奉着金边皮面的圣经,打开来高声朗读,读毕便请全堂会众静默片刻。静默时,尚节也低头沉思,觉得会场空气神圣严肃,一平常不同。静默之后,尚节抬起头来,心头愉乐盈溢,恍如身在人间的天国。

  她的声音清脆洪亮,讲法透彻清楚,把救恩的大道发探尽致,"曲曲地宣布天国的奥秘,声声地敲着救世的警钟,高高地举起基督的十字架。"目中无人的尚节也受了感动,使他的"象渴鹿一般的心灵",也得到一些溪水的滋润。

  最使尚节不能忘怀的,是讲完以后跑到台前去痛哭认罪的那些人。其中有巍巍的民众领袖,赫赫的政府元老,鼎鼎大名的教会牧师,都哭得象泪人一般。这使尚节受了极大的感兴,可是协和同学们却不约而同的捧腹大笑。

  尚节对她十分佩服,对她那种有灵感的讲道非常羡慕,就一连去听了五晚,每次都心满意足的回来。他心里说:"我真觉得她才配做一个神学院的院长或教授呢。最好我们的院长起码要谦卑些跟她学习一点真理,才有资格来任院长。换句话说,要是没有她那种完全属灵的心志才能,虽然做了道貌岸然的神学院长,可不是和纸糊人一般地无用而虚伪吗?"

  奋兴会完毕后,这位小姐的丰盈富足的灵命,庄严肃穆的仪表,印铸在尚节心版上,直到他在一九三三年写我的见证时,还丝毫没有模糊。她那副谨虔恭敬的态度,富有信心与主相交的神情,不住在他记忆中浮现。特别是她的滔滔不竭的讲章,经常萦绕在他的耳际,而挥之不去。

  他写了一封长信给一朋友,把这个最近的感触周详地告诉他,大意说:"如果传道人没有生命,基督根本否认他是他的见证人。传道人在唯一的师傅基督里考试,要他曾否受过圣灵的洗而得了丰盛的生命。使徒时代的宣教师亚波罗,在没有受灵洗以前就先去传道,结果是因他的传道而信主的,都不明白灵洗是什么一回事。

  信还没有写完,尚节便良心自责,一针针的刺着他心的深处。他觉得惭愧,因为他进神学院目的在作圣工,但他却没有受灵洗。他于是搁笔沉思,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便开始啜泣起来。




二十 重生的经历

(1927年2月10日)


  尚节心里的渴慕,受了上述的传道小姐的激发以后,便决意不顾一切追求灵洗,以期得着生命。但是所苦的是得不着门径。

  同时,他的同学们又在批评那奋兴会的少女,认为她偏重情感,一味迷信。尚节听了这些话,心里便说:"只要我有那种生命的讲道,有能力的祈祷,管它是迷信也罢,感情作用也罢,我都接受,我都愿意。"

  寒假转瞬即到,尚节就利用这假期的光阴,多读宗教伟人的传记。每读一本他就赞叹一声:"原来他们也有生命,也有灵力!"他真惊奇这灵力的奇妙和伟大。他渴望他也能快快地得着。

  一九二六年除夕,尚节正在跪着祷告的时候,忽听见上帝的声音在灵里对他说:"我要废弃智慧人的智慧。"

  声音是细而温和的,但尚节听了犹如雷霆乍惊,不觉毛骨悚然,全体战抖。他心里在细绎这句话:的确不错,人的学问,人的才干,人的一切,岂不都是虚幻而空洞?人生如泡影,活着只有痛苦和悲惨,死了更是虚无缥渺。

  这样神志不宁,心思恍忽,终夜不能入睡,眼也不曾一闭,便看见曙光晓,凉风吹来了一九二七年的第一个清晨。

  光阴一天一天的过去,尚节心灵的负担也一天一天的加重弄到身心无刻的宁静,在无可奈何中发也这样的问题:"为什么要我在这虚浮的俗世来度这愁烦苦恼的生活?"

  他愈想这个问题,他的心灵倦缩愈紧,愈紧就愈黑暗,黑暗到比夜的漆黑更甚。圣灵和恶魔在他心里争战得最猛烈的时候,也就是罪与义决胜负的一刹那。这就是一九二七年二月十日发生的事。

  这一场苦斗,最好用尚节自己的话为描述:

  "那晚,我祈祷。我不但诚恳地迫切祷告,我真是拍灭了自我的迫心直求,我淌着忏悔的泪捧着求救的心,一声声求主的血来遮蔽我,使我不再为自己活,不再有人间虚华的奢望,不再有空中建楼阁的计划。我不过敝开我赤裸裸的心,求上帝可怜我在魔鬼铁蹄下挨痛的身、心、灵。"

  上帝的灵进到尚节生命里面运行。大概在是夜十点钟光景,一幕幕的罪剧在他面前演出,使他自己大小轻重的罪,一无遗漏地在他眼前展开。甚至隐而未现的罪也清楚地显出。最使他难堪的是他没法除去这许多罪,使他觉得自己是罪魁,理合永沦地狱。

  解目刺心的罪――陈列在面前,要闭目不看是办不到的,想法除去也是不可能的。在焦急之际,尚节想到他箱底还有一本久被遗忘的新约圣经。他打开圣经,读路加福音二十三章,那里说到主耶稣他的罪而受难的经过。他仿佛跟着背负十字架的耶稣到各各他。一路荒凉寂静,他自己也和去钉十字架的罪人一般,低了头,弯了背,眼都不敢斜视别人,只蹒跚地跟着主的脚步走。这真是难受一刹那,所负的重量几乎把他压死。

  不知怎的,耶稣已高悬在木架上了。头侧着,两手鲜血淋漓,惨象使他伤心。他谦卑地跑在十字架底下。俯伏在地上求主用宝血洗净他一切的不义。他直求到午夜,钟声敲了十二下。他高呼哈利路亚,因为他罪的重担都脱落了。于是,他身轻若飞絮,跳着赞美主。这时忽又转入另一个局面

  "小子,你的罪赦了!"这当然是有赦罪权柄的神子说的,尚节亲眼看见祁立在他在面前,脸上发光,头戴冠冕,手有钉痕,对他说:"你要改名约翰。"

  罪已得赦,他看见他的心空洞而清洁,象间幽静雅致的房间。房门开处,圣父,圣子,圣灵,都登堂入室。

  在晚上一时,尚节觉全身痛得难当,百节骨,心脏肺腑,没有一处不是象受了重伤一样作痛。他问耶稣说:"霎时那来的病,使我如此痛楚?"

  这时圣灵兴照他的心灵,使他明白与主同钉同死的真理。

  在后来追述上面所述的异象时,他说:"那晚上是人生命中最值得纪念的灵命生日,我不能忘记!同时我受了主的使命:去向万民作末世的见证。主给我改名叫约翰,用意是这样的:当日施洗约翰是给主开路修道的先锋。这个时代,主不久即将再来。在将再来而未来之前,主也要选召先锋。主再来与初来不同:先锋不止一人。主召我作先锋这之一,宣传天国近了,主必快来的消息。"




二十一 重生后入疯人院

(1927年2月至8月)


  经过了难忘的重生之夜以后,快乐的灵支配了尚节,使他逢人便说主在他身上所作的奇事,特别向他的师友们大胆宣示一切。他虽明知要受他们的讥诮,但他毫不顾忌。

  说也奇怪,这时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后来知道他是瑞典人)平空送他一个地球。他接在手中,毫不解其用意。正在狐疑之际,他心底接到圣灵的指示:神叫他为传道的缘故,要走遍全球。

  "我谢了送地球的人,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再细看这圆形的球体。渐渐地这球幻作长方形,似乎是一个长条的人身,背负着大十字架,头部有帕勒斯坦字样,胸部是中国……整个世界都在十字架上的人身上显露无遗。远远的隐约看见一些古古怪怪可怕的兽形人类。我眼本来近视,所以我贴近些看个详细,才看清那些可怕的人物,原来都是我曾崇拜,我曾敬仰过的牧师,会督,和神学的大教授们……"

  重生之后,他看见宇宙万象都值得我们去欣赏上帝的美,礼赞主的善。同时万物都在述说主的真理。在一草一木间都可以看见上帝真体的奇妙,伟大,圣洁,光明,智慧……

  从此之后,当他无论在言语上或思想上犯了罪(平时不以为罪的那些罪),他都当作大罪一样重视。他一犯了罪,就去读圣经,经就会指责他的不是。他看见经中任何章节都脱不了一个"罪"字。他诚心祷告求赦之后,随便打开经,便能读到安慰的话,赐福的句子,和赦罪的应许。当他恋世之念油然而生时,圣经便给他以申斥世界的警句。圣经这时已不只是他生命的粮,而且是他脚前的灯,路上的光了。

  从此以后,除了密室灵修之外,还分配时间出去布道。二月十二日(他重生后的第二天),他参加万国学生交谊会,在几分钟内向会众见证基督如何改变了他灰暗的人生。此外,他常流泪劝人来就基督,以享受他所赐赦罪的平安。他更诚恳地指出一些传道人牧师的罪,请他们和他跪着祷告,求主赦免他们疏忽圣工,或不忠实宣传真理的罪。这类的人虽然很少接受他的忠言,实行改过的更少之又少,但主随时加给他力量,使他不致灰心。

  在此以前,美国报纸常对尚节的活动,加以记载,称奖,颂扬。尚节都剪了下来,糊裱得好好的,以为他日向亲友夸示的材料。重生以后尚节听主的吩咐,把这些都烧了。此外还焚毁了一批协和神学院的教科书。

  尚节本来酷唱歌,重生后更长歌不已,时而高唱,时而低吟,时而流泪赞美主,时而欢笑感谢神。

  因为有了如此上种种的行为,协和神学院的当局便断定他患了精神病。

  二月十七日,他出去买一枝新笔和一本新圣经,便欣欣然回校。在路上碰到一个天使般可爱的小孩子蹲在路中心写Rest(安息)为一个字。再走不到几步,又遇见另一个同样可爱的小孩子写同样的字。他还漫不在意,依旧走他的路。但当他第三次看见另一个儿童也在写同样的字时,他便不由不对此字此事加以思索了。

  思路还未打通,他已回到了学院。巍峨的院子,使他想到这里面住着的师长同学――一般"偷了上帝的钱在做撒但奴隶"的人!想到这里,不胜感慨,两行清泪禁不住淌了下来。

  这时院长忽然下令亲上校门,用慈和的话,劝尚节到离校很远的乡下去休息。话虽慈和,却是一道命令。

  尚节自忖这是一个好机会,因为几天的休息可以使他多读圣经,出来后精神饱满,精神活泼,多作主工。于是就表示绝对服从,只要求回宿舍去拿几件日用品及衣服等物。不料不但这请求,得不到应允,反而催他快些跟一个人走。

  他机械地跟着他走,身边除了新买的自来水笔及圣经外,什么也没有。在野地走了好一会儿,在晚间才走至一所名叫百花谷医院(Bloomingdale Hospital)的疯人院!

  这是一所有名的精神病院,设备完美,规模宏大,共分七大栋。宋博士进的是第四栋。

  进了疯人院,他才知道院长早已为他筹备好一切,否则绝不会一进院就有人引导他入那一栋那一室的。他们叫他洗澡,换上病人所穿的白衫,吩咐他躺在床上静养。

  尚节心里暗暗觉得好笑:"他们真的把我当作疯人看待了。"

二 疯人院中

   进疯人院的第二天,医生把他详细检验,先是抽血,其次是盘问他的祖先身世,想知道他的疯病是否由遗传而来。

  尚节对医生说:"我自己很可以查验我自己是否有疯病,因为我很明白血统和遗传关系的学理。我虽不是大名鼎鼎的医学博士,然而我也曾读你已读过的那些书本。不信吗?在俄亥俄大学问我的教授和同学们。"

  医生想查一查他的思想会不会紊乱,就背一则短的故事,叫他听后写出。他写出后,医生不但看出记录之无误无遗,还惊羡他记忆力之强不可及。同时尚节对他说:"往日我曾译珲老子的道德经一厚册,著有英国孤贫院史记和耶利米书注释等书,你可以在那里检查我思想的全部,看其中有没有缺乏系统的破绽。"

  医生听了他的话,默然不语,只吩咐他卧床休养。那时尚节自己也很感到身体的疲劳,在镜中看见自己面黄瘦时,不禁感谢神给他这样的好机会,使他一文不花可以入院休息。他打算一星期后"有强健的身体和饱满的灵魂,出去作光明而活泼的见证。"那里他才想起昨天三个孩子写Rest的意思:他们是奉上帝旨意向他作住病院休息的预告。

  院中的待遇是非常优厚的;饮食是最上等的滋养品,可是宋博士并不贪恋这些物质的享受。他所感痛苦的,是他们并不把他当成一个有思想有理智的学者,却把他当成一个精神病人,甚且当成一个犯了大罪的犯人,在那里受监禁,一行一动,都要得医生的许可。看护们紧紧监视着,终日以一副森严可怕的面孔望着他!

  医生为要检查他思想有无变态,就到他宿舍里,把亲友寄给他的信,翻箱倒箧的寻了出来,然后一封一封的读下去。宋博士心里对此加以批评:"这不是笑话吗?果真要在书翰上查我思想的话,只须检查我寄出的信才合理一些;他们所把那些丝毫没有关系的来信一封封的看。"

  在院中接到的信,当然也是先由医生拆阅的,而且由他们代复,说些什么宋某精神病发作得利害,不能执笔的话。这使宋博士深感身心没有自由之苦。

  他初入院时,住的是第四栋;后来他体重增加,精神也恢复原状,就移往第六栋。一星期后,又搬进第二栋。据医生的判断,只要再住院四十天就够了。可是,时日逐渐过去,宋博士出院的希望却一线也没有。他忍无可忍,就发起牢骚来。对医生破口大骂。结果反激怒了医生,把他送进第七栋。

  这第七栋所住的都是打架骂人的疯人,一天到晚的吵闹,再加以种种杂沓的响声,使他没有片刻的安宁。他苦求移住第三栋,却未蒙许可。

  在尚节附近,有一个疯人,是个财主。他发疯之态度,非常可怕,忽然间大哭不已,号叫着:"唉!我从前和姑姑犯奸淫……"说时咬舌流血。后来医生来了,用橡皮塞在他口里。一会儿,仍旧好好的。尚节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他答道:"我在地狱里被焚烧,极其难受;我当不起那种痛苦,所以咬舌呼号。"

  六月二十日下午,宋博士见那位看守他寸步不离的青年护士,不知怎的由打盹而进于熟睡,认为这是逃走的大好机会,跳下台来便拔腿飞跑,一口气跑了两三里,不知道在一麦田里藏身,希望不给追踪人看见。可是,他终于给一头警犬找着了,又把他押解回院。

三 出院前后

   第七栋的"武疯子",整天不停地在噜苏,吵闹,高叫,咒骂,狂歌,拍手,打掌,挥拳,乱蹦,乱跳,乱碰,乱撞,使尚节无片刻的安宁。还有一名警察,整天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晚上也睡在他旁边。院方还叫他织篮子,织了又拆,拆了又织,反来复去的尽做这些无意识的工作。他所受的精神痛苦,若不是亲历其境,是无法领略的。

  在一个下弦月照着幽辉的晚上,尚节愁思迸发,思乡之外,更遥挥思亲的泪,又想到自己的过去现在未来,顿时起了不良之心――以自杀来结束一生。

  在这绝望之际,他忽然听见主的话:"小子,你是我用血赎回来的,怎么随意轻生?"

  他回答道:"主呀,卑微的我,生无见天日的一天,欲图报而无从,生不如死。所以要自杀。"

  主的声音继续对他说:"万事互相效力,叫爱上帝的人得益处;你若能忍耐,过了这一百九十三天的苦难,你就知道怎样背十字架跟我走各各他顺服之路了。"这时,眼前的黑暗忽然不见了,主的光荣四面照着他。

  一个星期以后,尚节再恳求医生给他移住第六栋,说明他之逃走不是因为神经错乱,而是因为自己天性好活动好自由的缘故。结果,院方答应了,遂搬住第六栋。

  他的看护慢慢的受了他感化,不但不如以前那样严厉冷酷,而且答应代他传达书信。尚节快乐得说不出话来,马上写一封信给驻美中国公使,报告他被美国人无理拘在疯人院中,丧失了行动与言论的自由,请他迅即与美政府交涉。

  在八月三十日,一位节最知己友人美籍教士沃克博士新从欧洲回美,抵美后,知道他已进了疯人院,立刻赶到纽约,到医院去看尚节,尚节一见他,禁不住哭诉他种种经过和详细情形。沃尔克安慰他一番之后就去见院长,对他表示愿意由他签名保出。

  那时院长正接到美国政府的电报调查宋案(大约是中国公使交涉的结果),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正在不知所措时,忽然有人来担保解围,当然落得答应。于是尚节恢复的自由。从进院的第一天算起,不多不少,恰恰上帝的时间:一百九十三天!

  尚节后来回想上帝在疯人院中给他的课程,有如下二端:

  第一, 主训练他,使他成为神顺服的仆人,把他的个性脾气都陶冶了一番。在他真能投降顺服的一天,就是他在上帝面前获得神学学位毕业出医院的晚上!

  第二, 主教导他明白圣经。他在院中用主所指示的四十种方法,把全部圣经读了四十遍。这时他才知道圣经真是上帝所默示的,是上灵感动写出来的,每章每节都是为他灵命益处而作的。最初上帝用插图一样的显示每一章的关键。其后,上帝用一个个含有深意的字,如"爱","信","义"等字。教他如何把全经贯串起来。

  这真是上帝所赐的珍贵教训,尚节在我的见证里说:"我把每种读法和灵感都详细记录起来。不上几天,簿子记完了好几本……凡是上这吩咐我说的,我常向人讲,但是很多是上帝吩咐我要守口如瓶,我一一讳莫如深地藏在我的心底。在先我的记录概用英文,为了时常有人来偷看或检查,我就改用中文的记录……"

  出院后沃尔克博士挽留他在他的家乡辛辛那提(Cincinnati)小住。那时,协和神学院院长找人把他的行李全部送还。从此之后,尚节和协和神院的关系便完全断了。其实,这间神学院早已把尚节除名。它绝没有为这位后为"中国的卫斯理"而感到光荣。它的一位教授说过:"协和神学院跟宋尚了一点关系都没有!"

  尚节在疯人院里面所得的上帝的启示,是丰富而重要的,所有预言,后来都一一实现了。有些是在院时不知其意义的,到实现时才彻底了解,却是怪不好受。这些启示,他很少对人说及,因为说起来怕人认为是骄傲自大,也怕人把他看得太高。他以为保罗被提到第三层天去,得了奥秘的启示,却在十四年后才对人提及,理由也是相同的。



二十二 归航

(1927年10月)


  尚节在辛辛那提住了一个月,心情静如止水,在候轮回国。

  这时有一位牧师请尚节到他家里吃饭。他请尚节弹一弹钢琴。尚节弹时,旁边一位又聋又瞎又哑的女子,用手按在琴上。尚节弹完了,牧师就请这位三不全的女子弹琴。奇怪,她把刚才尚节所弹的调子再弹出来,一点也不错,而且弹得很好。后来旁边有人提她手,不知怎样她竟知道他要她弹的是第几首。

  这事给尚节一个很深的印象,且成为一个最大的教训。他深信这教训是上帝所赐的:"上帝要我在这末世里也象这女子一样听不见,看不见,说不出。因为要作上帝仆人的,若不是眼睛完全看不见世界和财利,耳朵听不见人的讥刺和辱骂,并且人骂我,讽刺我,我并不还口,就不配背十字架跟从主。惟有这双手,日日要作上帝要我作的工,去完成他的旨意。愿上帝叫我每天的生活,真能对世界看不见,只仰望他;对一切声音听不见,只听见他的声音;对逼迫不还口,只日日宣讲福音;但愿我的一切举动,都能显出主的慈爱;但愿我能和保罗一样,与基督同钉十字架,现在活着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

  秋风飒飒的十月四日,尚节别了患难知交到西雅图乘轮回国,于十一日启碇。

  在美国住了七年半,现在带着归去的,身边有金钥匙,金奖章,和博士硕士学位的文凭;脑子里记着溺死者的异象,五饼二鱼食饱五千人的奇梦,重生的经历。还有一外最近的梦,他也记得清清楚楚,他自己躺在棺材里穿戴着博士衣帽,说道:"就世界而论,就自己而论,我已死了。"

  主的启示和呼召是这么清楚,另一方面,世界的诱惑也是非常强烈,而且拿出非常属灵的理由:他现在已得了博士学位,在化学上植根既深且厚,将来还可以进上步博取国际声誉,这岂不是一个强有力的福音广播台么?如果走这条路,不但在学术可以有大贡献,在经济上也可以有很大的收入,对于做了一辈子穷传道的父亲,也可以稍娱其晚年,自己更可稍尽子职,略报双亲劬劳养教之恩,岂不是一举而数善俱备么?

  这种心灵上微妙的冲突,在他整个的归国航程中继续不思,而且越来越发剧烈。他已把他的才智摆在祭坛上了,主岂不会为他自己的荣耀使用这些才智,而不对他再有所苛求么?这种想法,卒之为另一种想法所克服了:"我先前以为与我有益的,我现在因基督都当作有损的。"于是,他和保罗一样,决心把世界和由世界而来的荣名厚利,抛掷得干干净净。

  一天, 当归船驶近中国的时候,他把箱子里装着的金钥匙和荣誉奖章等等,一概拿出来抛在海里!

  这件传遍遐迩的事,在他的自传里却没有记载,只在上海开退修会时一度提及。

  他只把博士文凭留了下来,为的是以此取悦他年老的双亲。后来在一九三八年,他在福州讲道时说,这张博士文凭是递给他母亲的。柯尔牧师也说,曾在他家里看见这张文凭,装了镜框在壁间挂着。当柯尔注视这镜框的时候,尚节对他说:"象这样的东西,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



二十三 返抵兴化

(1927年11月)


一 到家

   尚节一到上海,便脱下西装,改穿棉布长衫,随即乘轮返家。一九二七年十一月八日,他到了兴化,重见一别七年的故乡,重握骨肉之亲的手,当然别有一番情绪。最使他不忍见的,是双亲为了挂念远别久别的儿子,而憔悴瘦削,额上也平添了许多皱纹。

  家里的父母兄弟当然极表欢迎,宋学连老牧师对尚节说:"你现回来了甚好;我们应该开一个祈祷会来赞美主。"他十分高兴,煮了兴化粉给尚节作点心,对尚节说:"我老了,我希望你作一个教员。"

  尚节回答说:"我已经死了,现在回来的不再是我。"

  宋牧师愕然道:"不是你,是谁回来呢?难道是鬼么?"尚节答道:"主要我做一个传道人。"宋牧师说:"你要做传道人何必往美国去呢?"

  这时几位弟弟――尚和,尚平,尚正,尚直――都说:"人说你疯了,果然不错;你是活活的一个人,如何说'死了'那样不祥的话呢?又要做个传道人,何以这样自苦呢?"

  他们都不高兴,走开了。只有宋师母前来安慰尚节说:"父亲弟兄们渴望你回来,扬名显祖,光耀门闾,你如何这样说话呢?"尚节回答说:"主要我做传道工夫。"母亲看见尚节坚执不移,也失望走了。

  那一夜尚节心里焦虑不安,主对他说:"你爱父母,若过于爱我,不配作我的门徒,你果然爱我,就应当把你所有的东西,交给父母兄弟们。"

  尚节就将在美国自己作工所剩下的一千七八百元钱,扫数拿给父亲,说:"这一些钱,是宋尚节未死之前所剩下的,可以分给弟兄们;还有一张博士文凭,也递给母亲。这样一来,他一无所有了,所剩下的只是上帝用宝血买来的一个身体,这是必须拿来作荣耀上帝名之用的。

  如上的家庭对话,是有其背景的,原来尚节被囚禁在疯人院时,协和神学院的当局曾函告家长,说他精神错乱,只好送入医院治疗,远隔重洋的父母,当然信以为真。尚节抵家后,父母最初疑参半,其后仔细观察的一星期,才从他的言行上证明他不但没有精神病,而且已从上面接受了新生命和新能力。一个月后,宋学连牧师还鼓励他去作见证,去述说主在他身上作了何等的大事。

  尚节的兴化母校,听说他得的博士学位回来,引为莫大的光荣,便举行大会欢迎。使一般师生听众大感惊讶的,是这位博士校友,不讲科学,不讲爱国,不讲新大陆的风土人情,而只讲五饼二鱼――最大的化学。

  不久以后,他受聘为兴化记念中学的教员。他虽然明确知道上帝呼召他专做传道工作,这时却没有立刻走可走的路。而目前家境的窘迫,弟弟们升大学的费用,都使他非受聘不可。他于是在男女中学分别任教,所但任的课程是化学和圣经,每科四小时即男女中学每周各八小时。每礼拜三天教书,四天作圣工。

  大约就在这时候,东三省军阀张作霖许以高薪,聘他到沈阳兵工厂任要职,主持炸药的制造。但是尚节拒绝了。


  

二 结婚

   尚节幼年时,曾由父母之命,与一余姓的女子订了婚。依中国人习惯上的婚龄,他们早就该结婚了,只因尚节学业未成,又远在异国,所以耽搁下来。现在学成返家,这门亲事再也不能拖延下去了。

  一九二八年的年头,宋尚节博士和余锦华女士在兴化美以美会礼拜堂举行结婚典礼。在他的自传中,这事并未叙及,而他们婚后的生活,我们所知也很少。婚后三天,尚节在章文新牧师家里谈天,他们是美以美会在兴化的传教士,也是从前尚节中学时代的教员,同时在他们家里,还另一位青年。章师母问他:"你也结了婚吗?"那青年说:"没有"。尚节说:"我真希望我也没有!"

  在婚后的十五六年中,尚节在家的时候真是少之又少。据他自己说,一年十二月中,平均在十一个月在外,只有一个月在家。他的自传里也几乎没有提及他的家庭生活。尚节脾气不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余女士也不免年青使性,夫妇之间偶有争吵,无宁是当然的。他们婚后几年,住家迁到上海。据说一九三八年,有一人到尚节家里,曾听见宋师母对尚节说:"你在家里总是爱发脾气,你还是出去好!"


  

三 开始作圣工

   从一九二八年开始,尚节除了教书之外,完全致力于教授圣经和露天讲道。这位曾经一度在当地享盛名的"小牧师",现在仍然大得听众欢心。那时在上海的伯特利环游布道团也到离兴化只有八十里的仙游主领奋兴大会,上帝很赐福他们的工作,尚节恰好也在仙游讲道,双方在期而会,教友灵火大为炽烈。

  尚节在这里第一次和伯特利环游布道团接触。和团长计志文牧师同住一室,又曾同领传道人退修会,为期一星期。有一次计牧师在讲道后呼召听者上前祈祷,有一百多传道人应召前来;尚节也是其中之一,其谦卑于此可见。

  尚节趁这时候,指责教会中人向人遗象行鞠躬礼的罪。他的申斥原来只限于基督教徒,因为他们已有圣经的亮光,已知道拜偶像之为罪,而仍然明知故犯。这话给党部知道,就认为他是反动分子,下令派兵缉捕。可是尚节在前一晚得了主的指示,已早离开仙游返兴化了。

  那时,兴化党部迫使学校当局把尚节革职。学校当局本来已因他颇得学生的欢心而嫉贤忌能,现在得了党部的授意,当然乐于从命,他们于是运动学生,放出一种离间空气,使学生起来反对他。

  有一天,学生鼓着一腔怒气,跑到尚节房间声势汹汹,质问他为什么到外面破坏他们男学生的名誉。这大概因为尚节说过,男学生对化学感兴趣,不如女学生之同时对圣经感兴趣吧。他们正要动手打他的时候,忽然雷声大作,暴雨骤至,大雨点打入玻璃窗,学生都一哄而散,忙去关窗子了。

  主虽然用大雷雨来解尚世的重围,但尚节也看出主以人事和环境来催迫他走上顺服的大道,于是辞去学校教席,专任传道工作。那时正好有许多青年姊妹在奋兴会后大发热心,尚节再找几个弟兄帮忙,便组织了一个小布道团,到平海乡工作。
  到平海的第一天,他们先上山祈祷,回来已经济济一堂坐满了人,讲道毕有许多人痛哭流涕,悔罪祈祷。

  那时,当地的刘牧师夫人,忽然心病发作,霎时晕倒,象是死了一般,作丈夫就向主发牢骚:"为什么使我跑这样的苦路?"尚节安慰他:"她决不至于死"。他就跑到她床边代祷,同时安慰那位正要为她科理后事的牧师。

  次晨,他们仍凭信心照常出外布道。尚节记着说:"大自然的空地是我们的礼堂,高耸的石块是我们的天然讲台。"听众不少,结果很好。归途中,他对他的男女同工很有把握的说:"刘牧师的夫人定已定脱险了。"回来果见刘夫人平平安安的睡在床上。于是平海成为他们第一个得胜地。

  他们又到大蚶山,井厝,东棣等地工作,然后回到兴化。尚节回到兴化以后,即在天马山山巅办一个查经班,每天上山查经的有五十多位青年。他们受过八天的圣经训练以后,便在兴化仙游之间大小一百多处的教会工作。

  美以美会福州的总会,在这时已风闻了尚节的工作,知道上帝与他同工,它的传道主任葛惠良(Rev. Frank T. Cartwrigth)特意去观察他的工作情形。葛走了水陆两天的路程,d   一个大城里看见尚节和他的五十位青年同工的布道生活状况,得极深刻的印象。他们吃的是最粗糙的食物,同工之间,和好无间。这五十位青年对尚节的领导都心悦诚服,正如提摩太和西拉对使徒保罗一样。葛惠良牧师回到福州以后,记载他所得的印象如下:

  "在他的聚会上,讲道和唱歌是配合起来的。他们所唱的都是短歌,是尚节自己编制,拿来作强调讲道主题之用的;其内容是上帝的存在,上帝的爱,基督是救主,罪恶,悔改,信心基督徒生活等等。尚节讲道姿势,极象山兑(Billy   Sunday),在讲台走来走去,或者越过圣餐栏,站在中间的通路,就在路中望左望右的讲。他有时指住听众中的一人,忽然又返向讲台,站在圣餐栏上面把讲章作个结束!结束后,听众中上前祈祷表示接受基督的为数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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